,所以形成在他身边五公尺的范围内一个人也没有,
看起来他孤零零地站着,更是奇特。
我看得奇怪之至,正想设法把蓝丝叫来,问一问这个碧绿怪人的究竟,已经看
到蓝丝向那怪人走。
当蓝丝走到那怪人身前之际,所有的降头师都散了开来,尽管靠近花园的围墙

这种情形,分明表示这个怪人是一个危险人物——而且不是普通程度的危险,
而是极度危险。
因为在花园中的那些人,个个都是神通广大的降头师,连他们都感到害怕,要
退避三舍,这怪人的危险程度可想而知。在这样情形下,我很替蓝丝担心。
我向白素望了一眼,只见她也神情疑惑,显然她就算见多识广,她不知道那怪
人究竟是什么路数。
只见蓝丝在那怪人身前两三步处站定,这种距离,和正常两人之间要交谈的距
离远得多,由此可知蓝丝对这个怪人,收中也大有忌惮。
而那怪人还是向蓝丝略挥了挥手,示意蓝丝后退,蓝丝立刻后退了三步,离开
那怪人至少有六公尺距离。
那怪人又做了一个手势,我看不明白是什么意思。
蓝丝取出一样东西来,放在自己的脚下,然后竟然又同志次后退了三步。
蓝丝放在草地上的东西,我看得分明,是一个项链的坠子——可以打开放相片
的那种。而这时坠子正打开着,可以看到其中的照相是温宝裕。
这时候我有点明白了,向白素道:“这位绿的仁兄,原来是找人专家!”
目前我看到的情形,就像是要受过训练的大要去找人之前,先让它闻一闻失踪
者的东西一样。
可是那怪人却不去看地上的照片,只是略抬了抬手指。就在那一刹间,怪事就
发生了——虽然比起接下来发生的事,最开始时的怪现象,只好算是小儿科,不过
才一看,也感到前所未见,怪异莫名。
随着那怪人手指略动,只见一股绿线自怪人指尖激射而出,其快无比,一下了
就射在温宝裕照片上。那股绿线,至多只有头发般粗细,却笔也似直,在阳光之下,
闪烁着碧绿的光芒,竟像是那怪人的手指可以随意地放出镭射光线一样!
这种景象,已经看得我目定口呆,那股光芒在温宝裕的照片上停留了几秒钟,
就缩了回。紧接着,只见那怪人双臂向上一振,突然之间,在他身上,起了一大团
碧绿的浓雾,那团浓雾把他整个人全部包住,看起来只见一个直径约有两公尺的绿
色圆球。那团绿色的浓雾,看起来翻翻滚滚,灵动无比,像是活物一样。
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,实在不知道那是什么名堂。那四浓雾忽然涨大了一倍,
又忽然缩小,在它涨大的时候,可以依稀看得出它是由无数细小的粒子组成,和普
通的浓雾相同,只不过它那亿万粒子全都绿得闪光。
白素在这时候,突然发出了一下惊呼声,握住了我的手,沉声道:“是小虫!
是无数小虫!”
乍一听到她这样说,还真不容易明白是什么意思,要定了定神,又恰好是那团
浓雾涨大的时候,这才依稀看到确然是许多许多很小很小的小飞虫,在不断绕着那
怪人飞舞。
那种颜色碧绿的小飞虫,每一只比针尖还小,这样的一大团,究竟有多少亿万,
也无从估计。
而我也知道了那怪人其实并不怪,他和普通人并无不同,之所以他看起来他身
碧绿,是因为有无数碧绿飞虫布满在他的身上之故。
那一团小飞虫涨大缩小了几次,奇景再现,只见几百股碧绿的细线,突然从大
团中电射而出,四面八方,射向空中,越射越远,却始终笔直,一如激光,直到看
不见尽头。
随着那些“激光”的远射,那一大团“浓雾”也渐渐稀薄,这才看清楚,原来
那些“激光”是由小飞虫一个接一个飞出去级成的。
那些小飞虫排成直线,射向天际,去势快绝,转眼之间只见阳光之下数百点绿
光一闪,就什么也看不到了。
再看那怪人时,怪人身上的小飞虫一个也没剩下,他也就一点都不怪了。只见
其人瘦小干枯,胸前肋骨根根凸出,像是千年干尸一般,他身上确然没有穿衣服,
只在下身围了一块布片。
蓝丝在这时候走到他的身前,神情充满了殷切盼望,像是这个怪人有力、法把
温宝裕找回来一样。
刚才的情景看得我和白素屏住了气息,直到此时我才松了一口气:“真是天下
之大无奇不有。”
白素由衷地道:“真是叹为观止——那些小飞虫,是不是有找人的功能?”
我道:“我要问蓝丝才行,这怪人多半也是降头师,世界上身怀异能的人真多
。”
白素缓缓的摇头:“我看这些小飞虫,也我法找到温宝裕——如果温宝裕到了
那地方,那地方根本不知道在什么地方,小飞虫本领再大,也会无功而还。”
我皱着眉,没有出声。整件事最不可思议之处,就是在“那地方不知道在什么
地方”这句话。
要是对这句话能够作出一个可以接受的解释,事情就会比较明朗。所以我和白
素在接下来的时间中,就集中精神,希望在这方面有所突破。
所谓“接下来的时间”具体来说,是五天五夜。
在这五天五夜中,蓝丝和所有降头师没有离开过花园。那些降头师在花园中各
显神通,其动作和身上附属的种种活物之怪异,令人目为之眩,神为之夺。如果视
线投向他们,根本无法进行任何思索。
所以我和白素尽管不去看他们——反正就算看着他们,也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
名堂。
不过他们不眠不休,彻夜活动,一点也不假,其中有好几个人身上会发光,而
且所发的光芒颜色不同,有的暗红,有的惨绿。光芒的活动状态也各有所异,有的
不断闪烁,有的像是一团火,有的凝聚不动。怪异之处,莫可名状!
所以在这五天五夜之中,至少我能够集中精神的时间并不是很多,当然也想不
出什么来。
白素比我有自制力,有时候我看到的奇景实在太怪异,忍不住大呼小叫,叫她
也来看,她至多望上了一眼,更多的时候,根本不加理睬。
所以在这五天五夜中,和陶启泉联络的责任,也由我处理。
陶启泉本人没有出现,可是每天都有好几次联络,报告废立元首进行状态。
据他第五天的报告,说是再有两天,国会就可以召天紧急大会,决定更换元首
了。
几十名降头师的方法是玄学范畴内的行为,而陶启泉采用的是现实政治范畴内
的行为。目的都是要使失踪了的元首和温宝裕再出现。
而我和白素采用的方法,是想用假设来突破谜团。
在陶启泉那个电话之后,白素叹了一口气:“这几天,我作了上千个假设,可
是始终抓不到中心!”
我早已有这样的感觉,所以也跟着叹了一口气“道家说有‘三十三天’,佛家
说有‘三千大千世界’,这异度空间究竟有多少,谁也说不上来,那地方必然是无
数异度空间中的一个。异度空间是最难以想像的一种现象,明知道它的存在,可是
却无法知道它存在于何处,和以什么方式存在,这情形和那地方一样。”
说了之后,顿了一顿,我又补充:“整个宇宙之大,已经大到不可思议,几十
光年的距离,还是在宇宙的范围之内。可是任何一个异度空间,就超了宇宙的范围,
属于另一种存在了。”
我越说越感到悲:“如果温宝裕是迷失在异度空间之中,那情形真是糟糕之至——
比原振侠先生的迷失还是糟糕,因为原震侠医生始终还在宇宙之中,可是异度空间
却不知道在哪里!”
我以为我这番话已经把事情分析得清楚了,可是白素摇头:“元首和温宝裕不
一定进入异度空间——你根据什么如此肯定?”
我想也不想:“根据蓝丝对温室裕失去了感觉。”
白素先低声重复了一遍:“蓝丝的感觉。”
然后她提高了声音:“我感到蓝丝,误会了我们的设想。”
一时之间我不明白白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。
白素又道:“还有那个传说也误导了我们。”
我知道这两点是白素经过长时间考虑的结果,可是我实在不是很明白,我摊了
手:“乞道其详。”
白素:“首先那个传说,肯定了有一处地方,于是先人为主,不论作什么假设,
都从那地方开始。而没有想到,传说始终是传说,所有传说都和事实有很大的距离,
正因为受了‘那地方’的影响,所以才难以作任何假设。”
我还是不明白:“依你所说,应该怎么样理解这个传说?”
白素显然早已想过这样问题,所以她立刻道:“我想,不一定要到一处指定的
地方去,而是在某种情形下,和某种力量有了接触,就可以达成愿望。”
我不禁苦笑——白素这样说,还是充满了未知数,甚至于比传说中那地方更虚
无飘涉。
我吸了一口气:“可是有两个人不见了,他们总是到了某一个地方——应该就
是传说中的地方。”
白素眉心打结,她对自己的设想,还是没有很具体的内容,所以她也不知道如
何回答我的话才好。
文学殿堂独家推出
http://www.yesho/wenxue/
标题<<书路---传说>>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传    说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九、想起宇宙黑洞
白素挥了挥手,不理这个问题,说她认为人们受到了第二个误导:“蓝兰对温
宝裕没有了感觉,井不代表温宝裕到了很远的地方,或是进了异度空间。有很多情
形,可以使蓝丝对温宝裕失去了感觉。蓝丝对温宝裕的感觉,来自降头术,其具体
内容连她自己也说不上来。我想主要还是她对温宝裕脑部活动产生的能量有特殊的
敏感,或者是对温宝裕身体活动所产生的生物电,有超强的接收力所致。”
她说到这里,略停了一停。
我点头表示同意她这样的说法。
白素继续道:“如果是这样的话,那只有一种力量隔断从温宝裕身上产生的能
量,就算温宝裕在很近的地方,蓝丝也就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了。”
白素的这一个假设,大有意思,而且和她第一个假设结合起来,也比较容易明
白。
整假设是:“一种力量使蓝丝失去了对温宝裕的感觉,温宝裕不一定到了传说
中的地方。这就有了突破——由于蓝丝没有了感觉,所以才令得事情变得十分严重
。不知道温宝裕到了何处,就自然而然联想到传说中的那个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地
方,于是钻进了牛角尖,再也转不了弯。
如今白素作出了这样的假设,温宝裕就不一定到了传说中的地方,他可能就中
近处,甚至于就在别论之中,只不过是蓝丝感觉不到他的存在罢了。
一想到这一点,我不禁了起来,失声道:“温宝裕失踪之后,根本没有人想到
就近找一找!”
白素点头:“是。所有的寻找过程,都以蓝丝的感觉为依据——蓝丝没有了感
觉,人人都以为温宝裕不知道到什么不可测的地方去了。我们也是一直如此想的。”
那时候我们正在书房之中,得到白素这样说,我自然而然四面看了一下——因
为温宝裕就在书房之中,也不是不可能之事。
我性子急,已经走向门口:“那我们还等什么?这就先在别馆里找一找。”
白素看到我这种情形,有点无可奈何地笑:“我并不是说温宝裕在附近,而且
说有这个可能。”
我道:“有这个可能,就应该用行动去证明。”
白素没有反对我这个提议,她只是补充了一点:“如果这个可能不存在,行动
也就没有处。”
我向花园指了一指:“那么多降头师的行动,也不见得都有用,不然早已把元
首和温宝裕找出来了。”
当我指向花园的时候,我自然留意那个放出亿万小飞虫的怪人,在这五天五夜
中,他一直坐在花园中心,那些小飞虫也没有回来。我曾经约略计算过,那些小飞
也飞行的速度如此之高,估计时速在三百公里左右,五天五夜可以飞出上万公里,
搜寻的范围之广,可想而知。
白素同意了我的说法,她道:“好,我们分头进行。”
我打开了书房门,先把别馆的主管打了来。
那主管人别馆中发生了这样重大的意外之后,被总司令派人软禁在他的办公室
之中,两个侍卫把他带到我们面前,他的身子还不住在发抖。
我一看那主管年纪很老,没有九十,也在八十以上。别馆意然任用那样的一个
老人作为主管,也算是一桩怪事。
主管一见我们,就颤声道:“我什么也不知道……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……”
白素安慰他:“你别紧张,没有人会怪你什么。请问你在别馆多久了?”
主管抬起手——他的手抖得厉害,他实在已经老得不适合再做任何工作了。不
过白素的这个问题却使他很兴奋,他手尽管发抖,还是成功的伸出了五个手指:
“五十年了!从元帅建了这屋之后,我就进来了。”
我心中陡然一动,疾声追问:“元帅?哪个元帅?”
主管挺了挺胸:“我们国家只有一位元帅?”
接着他用很恭敬的声音说出了这个元帅的名字。
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——当然那个元帅,就是元首当小警察时遇到的那位。我
们曾经测元首是从那个元帅处,知道有发达传说,知道传说中那地方有神奇的力量,
从而到了那地方,就此成为元首的。
元首把原来属于元帅的屋子当成别馆,由此可知我们的推测,接近事实。
主管又道:“这屋子是元帅的住所,屋子一起好,我就进来了。元首第一次来
的时候,我还记得,他穿着警察的制服,看到,还向我行敬礼呢!”
我和白素又互望了一眼,心中隐隐感到可以从主管身上发掘出许多隐秘来。
我过去扶他:“请进书房来,我们坐下来慢慢说。”
主管一面进来,一面不伸摇头,而目看得出来他的神情又是兴奋,又是感慨。
我们还没有发问,他就已经不胜感慨地道:“现在可以进书房的人多了,以前
元帅住在这里的时候,连我也没有进来过。”
我试探着问:“元首第一次来的时候,是不是就可以进入书房?”
主管道:“是,那次给我的印象十分深刻——元帅竟然亲自在门口迎接一个小
警察,而且立刻把他带进了书房,过了好久才又亲自送他出来。”
白素问了一句:“过了多久?”
主管却答不上来,犹豫了片刻,才道:“总之很久,我记不清楚了……可能是
从早上到天黑……元帅经常长时间在书房不出来,我们都习惯了。”
听得主管那样说,我立刻想到,元首也有独处书房的习惯,看来并非偶然,这
个书房一定大有古怪之处。
说话之间,主管已经进了书房,他在书房里东张西望,样子十分好奇。
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——作为别馆的主管,难道他竟然没有进入过这个书房?
不等我发问,主管已经回答了我的疑问,他喃喃自语:“想不到过了那么多年,
我终于有机会可以进入书房了!”
接着他又转过头来,问我和白素:“元首是不是有了意不再掌权?”
我更是奇怪:“你从哪一点得到这个推论?”
主管很是感叹:“元首和以前的主人元帅一样,对书房紧张之极,绝不容许人
进,甚至于自己打扫。就算总司令他们进书房,也心然由他亲自开门,而且次数也
极少。现在连我都可以进入书房,但我想多半是换了主人,不知道新人会不会像以
前两位主人那样,把书房当作禁地。
主管已经很老,老人家说话未免有点罗嗦,可是这时候主管的话却使我想到了
相当重要的一点,我脱口道:“如果新主人不是通过发达传说而来的,他就不会把
书房当作禁地。”
主管当然听不懂我的话,他疑惑地望着我,我不会理会他,向白素望去。白素
向我点了点头,表示同意我的说法。
我从主管的话中得到的灵感是:“元首和元帅之所以对书房如些紧张,把它当
作禁地,就是因为他们的地位是来自那个传说之故。
根据这一点,进一步推论,就可以假设这个书房和传说有密切的关系。
而且还有别的证明可以支持这个假设——元首在书房不见,温宝裕在书房不见,
以及假定侍卫长是在书房之中看到了可怕的情景才自杀等等。
所以我们根本不必在“附近”找失踪的人,就在这书房中寻找就可以了——至
少失踪者的线索,必然是在这个古怪的书房之中。
想到这里,我深深吸了一口气,也就在这时,主管忽然惊呼,原来他直到这时
候才发现外面花园有许多降头师在。普通人见到降头师都会产生恐惧感,何况外面
有那么多降头师在。
所以他连连后退,退出了书房。我趁机走过去把门关上,对他道:“再有事请
教时,会再打扰。”关上门,我背靠门站着:“立刻开始!我们已经浪费了五天五
夜!”
白素的神情迷惘:“不能说是浪费了时间——我一直在搜寻线索,只不过没有
发现。我知道应该可以发现什么的,可是竟然什么也没有发现。”
我相信白素所说的话,可是既然坚信在这里应该可以发现什么,而结果并无发
现,那就有可能是我们的搜寻并不彻底。
我扬了扬眉,还没有说话,白素就叹了一口气:“好,我们就从头再来一次。”
在那一刹间,我几乎想放弃,因为白素既然说好已经搜寻过,那就实在没有多
少可能有新的发现。
白素不像我那样容易放弃,她立刻行动,开始用锐利的目光巡视。我思绪紊乱,
甚至于不能决定该从哪里开始。
我毫无目的地在书房到处走动,东翻翻,西摸摸,想有所发现,不过用这样的
态度,当然不可能真的找到什么。
这时候,白素在留意墙上挂的一些书和放大的照片。我也跟着她去看。
我站在白素的身后,白素抬着头,在看一幅放得很大的照片。那照片约有一公
民宽,八十公分高,用很精致的镜框镶着。镜框很粗,是直径约十公分的半圆柱形

书房的墙上,挂着许多照片和油画。我已经在书房中五天五夜了,却从来也没
有去注意那些书和照片,因为我们要找两个失踪的人,我不认为那些画和照片能够
提供什么线索。
这时候我看到白素在留意那照片,我也就用心看,一看之下,立刻发现这幅照
片很是古怪。
首先竟然不知道照片拍的是什么!
我这所以第一个印象认为那是照片,是因为它的表面上有层闪光,像是经过了
抛光手续的照片之故。
可是这时候仔细看去,又觉得那不像是照片,而像是精美的印刷品——有一种
印刷品有强烈的闪光效果,甚至于看的角度不同,就可以产生不同的颜色和不同的
画面。
这一幅东西(无以名之,只好称之为东西)就和这种闪光印刷品类似,不过闪
光的效果极好。我站着不动,视线也没有变换角度,可是着久了,还是觉得画面变
幻不定。
我一发觉这一点,就发出了一下低呼声——我在这之前,当然也曾经看到过那
幅东西,可是视线停留在上面的时间,不会超过十分之一秒,所以看不出什么来。
此时才觉得大不寻常。
我问:“这是……照片……还是画?”
白素却反问:“别管它照片还是画,它的内容是什么?”
这正是我准备问的第二个问题——那幅东西颜色绚丽之至,而且各种颜色不断
在流转变化,看是人眼花缭乱。
看了好一会,我仍然无法回答白素的这个问题,因为我看不出这幅东西的内容
是什么。安当然不是山水风景,也不是鱼鸟花卉,更不是人物肖像。
当然有很多所谓“艺术品”叫人无论如何都看不懂它的内容是什么,而且有很
多派别,我也弄不清楚它们的来龙去脉。反正这一类东西都有一种共同的特点,那
就是乱七八糟一堆颜色而已。
当时我和白素所看的那幅东西,情形却还是糟糕。它不但是乱七八糟的一堆颜
色,而巨还会闪光流动,实在是无以名之。一定要用文字来形容,也很困难,只好
说它像是那种对它注视久了,就可以在视觉上形成立体幻像的那种立体来谜相仿。
可是它闪光流动,看久了,仿佛有些立体的景象出现,可是根本还来不及分辨那是
什么景象,它早已在视线中溜走,变出了另外一种情景来,简直无从捉摸。
我甚至不知道注视了它有多久,只觉得越看越是糊涂,而且渐渐产生了一种十
分长异的感觉。
本来根本是完全风马牛不相干的,可是我却莫名其妙地联想到了宇宙黑洞——
这实在是毫无来由的事情,因为我也根本没有见这宇宙黑洞是什么样子,所以不明
白何以会有这样的联想。
我努力想找出自己何以会有这样的联想的原因,呆立着不动。却见白素伸手去
触摸那幅东西的表面,然后又触摸画框,最后又手握住了画框,像是想把它取下来

我之所以把有关我们发现了这幅东西的经过情形,叙述得十分详细的原因,当
然是因为这幅东西在事件之中,重要无比,是整件事的关键之故。
不过当时我们只觉得这幅东西怪异莫名,却还完全没有想到它是事件的关键。
却说当时白素想把这幅东西取下来,可是她努力了一回,却没有成功。
她转身向我望来,神情疑惑。
我也觉得很奇怪,一般来说,挂在墙上的画,就算再沉重,以白素的能力来说,
也没有取不下来的道理。
我暂且放下正在思索的问题,跨前一步,和白素一人一边,用力向上一抬,可
是那幅东西却动也不动。
我先是怔了一怔,接着就哑然大笑:“这幅东西后面多半是一个保险箱——很
多人喜欢这样的装置。”
白素摇头:“早两分钟,我也这样想,现在我却不认为如此,你要是不相信,
且试试把它打开。”
我花了大约十分钟,就不得不同意白素的说法——这幅东西不是用来掩饰镶在
墙内的保险箱之用,因为根本找不到可以使它移动的方法,它是固定在墙上的。
我道:“这幅东西大有古怪,把它撬下来,我看它的后面,恐怕古怪更多!”
说着,我已经取出了随身所带的一柄匕首在画框旁边的墙上,敲了一下。却不
料一下敲在墙上,发出了“铮”地一声响!
那是金属撞击发出的声音!
这幅墙,竟然是金属的,这真有点菲夷所思。
我立刻用匕着的柄,在墙上各处敲打,没有多久就弄清楚并非整幅墙都是铜墙
铁壁,只是在那幅东西周围,距离画框约五公分的范围,才有金属的声响。
我和白素互望了好一会,我才吸了一口气:“古怪就在这幅东西的后面,找人
来把整幅墙拆了,看看究竟是何方妖孽在作崇。”
耽搁了那么多天,才发现重要的线索竟然就在身边,其气恼可想而知。如果这
时我手头有炸药的放一定第一时间把它引爆,以消心头之气!
白素道:“我们完全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,不能乱来,因为不知道会引起什么
后果。先让蓝丝来看看。”
我点头表示同意,可是还是忍不住在墙上打了一拳,踢了一脚。白素走到玻璃
门前,将门打开了些。叫蓝丝一声,我看到蓝丝向玻璃门走来,来到近前,看清了
她的脸容,不禁吓了一跳。
只见她脸上岂止半分血色都没有,而且还隐隐泛着一股青气,看来令人心寒。
她一进来,白素就立刻对她说了她对温宝裕没有感觉的几个可能,并不一定是
温宝裕“不在了”。
蓝丝显然很难接受白素的这种解释,她苦笑:“我不明白其他的假设,我只知
道他现在不知道在什么地方,情形和他上次进入了一只盒子比较,还要糟糕。”
白素进一步解释:“那是因为有一种力量,隔绝了你和他之间的联系。”
蓝丝还是一副不明白的神情,白素也不再说什么,指着那幅东西:“用你所有
的力量,去感觉这幅东西,看看它是什么。”
蓝丝点了点头,先是定睛注视,然后又手去抚摸,只见她的神情越来越古怪,
像是完全不能相信这是事实。
她口中念念有词,却听不清楚她在说些什么。
而那种难以想像的神情,却越来越甚。最后她把前额贴在那幅东西上面,又过
了一会,她连退三步,用惊异莫名的眼光望向我们。我连忙问:“你感觉到了什么?
是不是感到了一些很怪的……东西?”
蓝丝吸了一口气:“就算我有最怪的感觉,也不会比现在更感到奇怪。”
一时之间我对蓝丝的话,难以理解。
我正在想请她作进一步说明,白素已经道:“是不是你什么也感觉不到,所以
才觉得奇怪无比?”
蓝丝连连点头:“正是,正是。我明明可以看到它、可以摸到它、可以肯定它
的存在,可是却就是无法感觉到它——在感觉上来说,它根本不存在,怎么会——”
她说到这里,陡然住口,然后有恍然大悟的神情,失声道:“莫非小宝现在的
情形也是这样!”
蓝丝的话,令我也突然像是在黑暗中见到了一丝光明——蓝丝对小宝没有了感
觉,对这幅东西也没有感觉,由此可知,这幅东西和小宝之间一定有极大的关系。
我又进一步想到,蓝丝对所有人或是东西的感觉,一定要先运用她本身的能量
去探索,情形和实用科学上利用雷达波去探索相仿。
如果她发出的能量,全部被一种力量吸收了去,不能反射回来,那么,她也就
没有了感觉,情形就像雷达波射向没有任何东西阻隔的空际一样,没有反射,就探
索不到任何东西。
也就在这时,我突然明白何以我刚才会把这幅东西和宇宙黑洞联系在一起了。
据天文科学家说,宇宙黑洞具有强大无比的吸力,甚至于连光都会给它吸进。
如今蓝丝说她对这幅东西毫无感觉,那就说明这幅东西有强大的吸力,把蓝丝发出
的能量吸了进去,反以才会有这样的现象。
而我虽然没有蓝丝那种神奇的感觉力量,但是在我运用我生理上所具有的器官
去感觉什么东西的时候,也必然有一定的能量发射出来,这种能量参我们这种普通
人来说,一定极其微弱,不如蓝丝所发出的那么强大。
不管能量是弱是强,如果这幅东西有吸收能量的能力,它自然一律加以吸收。
刚才在抬这幅东西的时候,我就在恍惚之间有一种“神魂欲飞”的感觉,身子
虽然站着不动,可是在感觉上,我像是整个人都投进了这幅东西闪动的各种颜色之
中一样。那当然是由于我微弱的脑电波受到了它的吸引,所以才在脑部产生的幻觉

这也就是为什么我莫名其妙联想到了宇宙黑洞的原因。
一想到这些,我感到黑暗中的光明,正在渐渐扩大,那令得我十分兴奋,我指
着那幅东西,大声道:“它是一切的关键!”
白素显然同意我的话,所以她只是神情严肃,并没有说什么。
蓝丝却陡然问了一句:“你的意思是,小宝在这幅东西里面?”
蓝丝的这个问题,突兀之至,在她提出这个问题之前,我半点也没有想到温宝
裕会在这幅东西里面,就算她把这问题提了出来,我还是不能理解“温宝裕在这幅
东西里面”这种说法。
可是奇怪的是,我却可以明白何以蓝丝会提出这样的问题,那必然是蓝丝也有
那种整个人都被吸进了这幅东西一大堆颜色之中的感觉,所以才使她联想到了温宝
裕被吸了进去。
蓝丝的这种想法,骇人听闻之至,可是却也完全符合我刚才所作的推论:这幅
东西和温宝裕失踪有极大的关系。
在那时我的神情一定显露了我心中的想法,所以白素立刻道:“别乱来!”
我想到的是,既然这幅东西和温宝裕失踪有关,那就应该把它拆下来再说。
白素警告不要乱来,我当然知道她的意思,她刚才已经说过,我们对这幅东西
一无所知,如果它和温宝裕失踪有关,一个弄不好,就有可能导致温宝裕再也不会
回来。
我虽然还没有回答蓝丝的问题,可是蓝丝在我和白素的反应上,也可以看出我
们对她的问题,答案是大有可能。
她大是着急,叫了起来:“那怎么办?那是什么……妖法?为什么我们那么多
人都没有办法?”
白素走过去捏住她的双手,认真地道:“如果是任何妖法,或是任何巫术任何
降头术,你们那么多人之中,一定会有办法的。现在的情形,说明了事情并不属于
玄学的范围。”
我和蓝丝同时感到吃惊。蓝丝先问:“那是……属于什么的范围?”
白素一字一顿:“属于极尖端的高科技范围!”
我不由自主摇头,无法接受白素的说法,因为直到现在为止,所发生的一切事
情,全都怪叵名,完全无法解释,只有玄学范围中的事,才会有这种现象。
白素向我望来,道:“我是根据你的理论,推断出这一点的。
我知道她所说“我的理论”是指哪一条。
我常说,当一切可能都被排除之后,剩下的一个可能,看来再不可能,也就是
唯一的可能。
我瞪着地,她道:“如果事情属于玄学的范围,蓝丝和她请来的朋友一定可以
解决——他们可以说已经包括了玄学的一切。现在他们毫无头绪,唯一的可能就是
事情不在玄学范围之内。事情又如此不可思议,不能用普通的科学观念来解释,所
以我才断定那属于极端高科技的范围——超越人类科技知识之上的高科技,又根据
卫斯理的理论,那不属于地球人的知识范围之内。”
蓝丝很快就接受了白素的分析,她喃喃自语:“怪不得我们一无所获,事情如
果和外星人有关,再多十倍降头师也没有办法——”
她说到这里,忽然又大吃一惊:“那么小主是不是被外星人抓去了?”
白素摊了摊手,表示无法回答这个问题,我拍打着那幅东西:“就算他给外星
人抓走,也必然是通过了这幅东西,秘密就在这幅东西里。”
白素立刻表示同意,可是她道:“我们对这东西一无所知,要请专家来协助。”
我点头,一面心中在想该请谁来才好。
文学殿堂独家推出
http://www.yesho/wenxue/
标题<<书路---传说>>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传    说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十、人生如梦
过了几秒钟,我和白素异口同声叫了起来:“天工大王!”
找天工大五来,当然再理想不过。可是天工大王行踪忽,就算给我一年时间,
我也没有找到他的把握。
所以我们又同时苦笑,然后再一次齐声道:“戈壁沙漠!”
这世界上,或者说地球人之中,走在科技最尖端的个人,如果可以数出十个来,
戈壁沙漠二人当然在其中,而已立刻请他们来,几小时之后他们就可以来到。
我半秒钟也不耽搁,立刻用电话和他们联络。电话一接通,两人争着讲话,内
容却一致“卫斯理,你赶快回家,不然你的屋子只怕要被那个胖女人拆掉了,你女
儿和那只鸟很难保得住!”
这种乱七八糟的话,真需要整理一番才明白是什么意思。
那当然是温宝裕的令堂大人,还是认为温宝裕的失踪和我有关,所以上门吵闹

我没有好气:“你们别管这种闲事,事情正和温宝裕失踪有关,赶快立刻到我
这里来!”
两人还是坚持:“你需要回来看一看,传说中孟姜女哭长城,声势比起温女士
来,只怕还有不如。”
我并不认为戈壁沙漠的话有多少夸张,可是当然不会回去,我大喝一声:“这
里有一个传说,比任何传说更奇妙,限你们在五分钟之内出门立刻前来。”
说完之后,我就挂了电话,立刻安排人到机场去接他们。
在那以后的几小时内,蓝丝安排所有降头师离去,我特别留意那个身上无数小
飞虫的降头师,他放出去的小飞虫一个也没有回来,我想和他交谈几句,可是却没
有机会。
等到蓝丝送走了降头师,不久陶启泉又有电话来:“明天中午,国会就可以选
出新元首,看你的妙计是不是有效。”
我忙把我们的新发现告诉他,并且要他立刻来书房——他和元首最熟,进入书
房的次数也最多,应该对这幅不西有所认识。
陶启泉听到有新发现,在半小时之后就赶到,当他站在那幅东西前,注视着它
的时候,神情迷们,不住摇头:“这幅东西……肯定是一直在这墙上的,可是我从
来没有加以注意,只当是一幅莫名其妙的书……它会有什么古怪?”
我道:“我不知道,要待戈壁沙漠来了再说。你且用心想一想,元首对这幅东
西是不是有奇特的行为?”
陶启泉皱着眉,想了好一会,摇了摇头:“想不起来。”
我感到失望,白素却道:“正因为这幅东西和他关系重大,所以在有人的时候,
他要格外用心加以掩饰。”
陶启泉对那幅东西左看右看,自然也看不出名堂来。
这期间,蓝丝最是焦急,我看她至少用了二十种以上的方法,想要有新的发现,
可是神情却越来越沮丧,不住摇头,最后道:“还是一样——如果我不是看得到这
东西,它根本不存在!”
在经历了那么多怪事之后,蓝丝的这种话,倒也一听就明白。
等到戈壁沙漠带到大批仪器赶到,我们又作了很多假设,可是每个都难以成立

戈壁沙漠一到,先由白素把一切经过和我们的分析告诉他们。两人一面听一面
已经开始行动。
他们带来的仪器,全都是他们自己的设计,我一样都不认识,只见他们把一个
吸盘吸在那幅东西上,才一开动仪器,两人就像遭到电击一样,跳了起来。
他们两人互望,神情讶异莫名,同时吸了一口气,才道:“这东西和一处有强
大能量的发射站有联系。”
在场的几人,都难以明白这句话的意思,他们则自顾自说下去:“那能量不像
是电能,又像是电能。”
这种话若是出于他人之口,听的人就会当说话的人是白痴,可是出自戈壁沙漠
之口,却又大不相同。那表示他们发现了一种强大的能量,这种能量,近乎电能,
可是又不是电能——这一点,完全合乎白素刚才的假设。
我立刻追问:“这不是地球上的能量?”
两人回答:“至少不在我们所知的各种能量之列。”
陶启泉疾声问:“有这样的事?那能量的发射站在何处?”
两人又取出了另外一些仪器,操作了一会,神情更是奇怪,连声道:“不远,
不远。”
陶启泉显然对两人的能力不是很了解,而且他当然知道别馆附近没有什么发电
厂之类的建筑物,所以大有不屑之色。
我连忙挡在陶启泉和两人之间,以免两人看到陶启泉的神情,和陶启泉起冲突

这时候戈壁手中拿着一个仪器,上面有数字不断在跳动,又有指针在转,戈壁
拿着仪器,在书房到处走动,到了玻璃门前,略停了一停。
沙漠立刻过去把门打开,戈壁向花园走去,沙漠首行跟出,蓝丝、白素和我也
走了出去,陶启泉最后来到花园,他冷笑道:“难道那个能量发射站在这个花园中?”
戈壁沙漠居然听到了陶启泉的冷言冷语,两人回答:“虽不中亦不远矣!”
听他们说得如此肯定,我也不禁大是疑惑。因为看来看去,这花园中不像有什
么强力能量发射的装置在。
说话之间,戈壁沙漠已经到了围墙脚下,两人的动作利索之至,一个拿出一包
东西,向墙上的拍,那东西就贴在墙上。另一个拿出一根管子,插在那包东西上,
然后两人一起后退,并且伸手拦住我们,不让我们前进。
我一看情形不妙,大叫一声:“你们想干什么!”
这句话才一出口,事情已经发生。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,尘烟冒起,砖石纷落,
墙上已经被炸出了一个大洞!
众人大是错愕,戈壁沙漠两人却若无其享,伸手替对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,就
从洞中跨了出去。
这两人行事竟然如此直截了当,倒也痛快。
我首先跟了出去,等到最后陶启泉和水荭也出来的时候,戈壁沙漠正在壕沟旁
研究堆满在壕沟里的铁丝网,他们离铁丝网极近,伸手可及。
我了陶启泉同声警告:“小心!铁丝网上有高压电!”
这时候两人已经把一根不知道是什么质的棍子,放在铁丝网上,有劈劈啪啪的
声响发出,还不断有火花爆出来。
两人自顾自交谈,一个道:“倒还真像是高压电!”另一个道:“应该更类似
静电。”
听他们的讨论,铁丝网上的能量,竟然不是电能!
这时候我们也来到壕沟边上,戈壁沙漠向我望来,神情非常兴奋:“卫斯理,
真是什么怪事都少不了你,这里有一种能量,属于人类知识范围之外,把它的来源
找出来,就可以有进一步的了解。”
事情忽然之间会有这样的变化,也大大地出乎意料之外,我一时之间有点反应
不过来,只好问道:“来源在哪里?”
两人一起向左走去,走到壕沟尽头,那里是一堵围墙,我忙道:“又要用炸药?”
两人一起摇头,竟然动作一致,也不用绝缘手套,蹲下身来,伸手就去拉铁丝
网!”
连一向镇定无比的白素,看到了这种情形,也不禁发出一下低呼声,只见两人
的手抓住了铁丝网,也有轻微的炸声和火花,可是两人却若无其事用力把铁丝网拉
开了一个空隙,一面还在说话:“果然类似静电。”
原来他们早已发现这种能量,虽然造成高压电一样的视觉效果,可是并不会对
人体造成伤害。
他们从拉开的空隙中跳下壕沟,再用身体推铁丝网,令空隙扩大,不到两分钟,
已经听到他们的欢呼声:“在这里了!”
戈壁沙漠两人欢呼不奇怪,奇怪在蓝丝几乎也在同时叫了起来:“在这里了!”
蓝丝一面叫,一面也跳下壕沟去。
这时候看到戈壁在壕沟底部,拉起一个三十公发长短的棍子,从一端压到另一
端,而蓝丝则放声大叫:“小宝!小宝!”
我这才知道刚才蓝丝一定是突然感到了温宝裕的存在,所以才大叫“在这里了”
的。
随着蓝丝的叫声,壕沟底部发出一阵声响,有一部分开始移动,现出一个大坑
来。
那坑有两公尺深,三公尺见方,仔细一看,就看得出来是一只埋在地下的大铁
箱,箱壁并不平整,有很多凹凸不平的东西,看起来很是复杂,也不知道有什么作
用。
这些都不重要,最重要的是在那大铁箱中,一边一个仰天躺着两人,一个是温
宝裕,另一个正是元首。
所有人之中,除了蓝丝之外,其余人都绝未曾想到会有人在壕沟底下,所以连
戈壁沙漠吃了一惊。
温宝裕和元首看来都昏迷不醒,蓝丝大叫一声,就向下跳,可是她身子才跃起
来,戈壁沙漠两人一边一个,已经抓住了她的臂,叫道:“不可!”
蓝丝用力挣扎,就在这时候,只见温宝裕睁开双眼,坐了起来,神情迷惘,像
是大梦初醒一般。
紧接着,元首也和温宝裕一样,坐起身来,不过他并没有迷惘的神情,而是看
到了有那么多人望着他而惊慌之至。他立刻在众人中看到了陶启泉,他还没有站起
来,就双手乱摇,向陶启泉叫道:“我已经讲好了,我收回我的愿望,不要再当什
么元首,不再当元首了!”
随着元首这种莫名其妙的叫嚷,温宝裕也叫了起来,他叫的话更叫人听不懂,
他叫的是:“我不要当元首,谁他妈的要当这种元首!”
他在叫嚷之中,看到了蓝丝,又大叫了一声,跳了起来,竟然给他一下子就跳
出了大铁箱。戈壁沙漠松手,温宝裕和蓝丝立刻紧紧相拥,情景很是动人。
故事从寻找温宝裕开始,到找到温宝裕应该可以算是结束了,然而说故事的人
知道,若是就此结束,听故事的人必然嘘声大作——听故事的人习惯寻根究底。
《红楼梦》中就有一回叫作:“老姥姥是信口开河,情哥哥偏寻根究底。却不
知道有很多故事(以及很多事实)都是没头没脑,没有来龙去脉,不能追究的,尤
其是各种传说,不论是女娲炼石补天,还是后羿射下了九个太阳等等,都无法深究
其细节。
不过这人传说,至少有两个人真实地进入了传说境界,所以有些细节,倒可以
详细叙述。
先交代元首。元首出现之后,坚决表示已经放弃了当初的愿望,不要再当元首
。本来新选元首最大的困难就是如何交代元首的去向,现在这个问题就解决了。
再说温宝裕,所有人不知有多少问题要问他,我首先走过去,用力把他和蓝丝
分开。
我还没有发问,温宝裕就手舞足蹈,神情兴奋之极,大声道:“我知道那姓虞
的家伙是怎么一回事了!”
虽然我们都习惯了温宝裕说话那种天马和行空毫无来由的方式,可是这时候还
是没有人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。
别说是我们,就算和他几乎可以心灵相通的蓝丝,也是一片茫然,不知道他在
胡谄些什么。温宝裕继续挥动双手:“在邯郸旅馆,虞先生遇到了日先生之后,发
生的事。”
他这样一补充,我就明白了——他说的“黄梁一梦”的故事。
黄梁梦的故事流传很广,是唐朝时代的小说。说一个姓虞的青年,在邯郸一家
旅馆,遇上了一位姓吕的老先生(后来被传说为吕纯阳),青年感叹自己贫穷潦倒,
老先生取出了一只枕头,叫青年睡上一觉。其时旅馆老板正在煮黄梁,青年靠着枕
头入睡,恍惚之间,自己忽然飞黄腾达,娶得娇妻美妾,又做了大官,享尽了荣华
富贵,过了几十寒署,心满意足。可是忽然醒来,老板煮的黄梁还没有熟。
小说想表达的意思是:人生如梦,到头来终需一醒(死亡),也就是“纵有千
年铁门槛,终需一个上馒头”的感叹。
我明白了温宝裕是在说黄梁梦的故事,可是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提
起这个故事来——因为看起来和如今发生的事,毫无相干。
温宝裕的兴奋程度却继续在增长:“我当了国家元首,虽然我不想当,可是黄
袍加身,我还是当了元首!”
他这样说了之后,还十分正经地道:“无首不好当,十分无趣,幸好我不必一
直当下去。”
他这几句话更令人莫名其妙。我正想大声喝他把话说清楚些,白素已经道:
“小宝,把经过情形按发生的次序来说。”
温宝裕定了定神:“好,当时我一进书房就看到一个人坐在书桌后面,愁眉苦
睑,就是他——”
他说到这里,向元首指了一指,其时元首正和陶启泉在耳语,我知道其中必定
有很复杂的过程,所以大声道:“大家到书房去再说。”
所有人到了书房,看来元首和陶启泉之间已经有了默契,所以人人都听温宝裕
说他的经历。
当时温宝裕一看就认出那愁眉苦脸的人,正是元首。他大是奇怪,就在元首对
面坐了下来。
元首先开口问他:“你要不要当国家元首?”
温宝裕还以遇上了一个疯子,可是元首突然跳过书桌,伸手抓住了温宝裕,把
他拉到那幅东西前面,叫道:“看,向里面看,你会喜欢那地方!”
温宝裕本来不想看,可是那幅东西却吸引了他的目光。当他看了一眼之后,他
就感到自己的整个人都飞了进去,进入了一个十分奇妙的、难以形容的境界。
可是正当他想弄清楚身在何处之际,他突然又“回来”,还是站在原地。他明
白这一切全是元首在捣鬼,元首又问他:“在那地方,你可以达到你的愿望,你要
不要去?”
温宝裕本唯恐天下不乱,再加不刚才一刹间的情形奇妙绝伦,他当要进一步弄
清楚,所以立刻答应。
元首拉着他冲进花园,翻过围墙,和戈壁沙漠找寻能量来源的过程一样,在壕
沟底部,打开了大铁箱的盖子,两人一起躺了下去。元首对这一切都很熟悉,又把
盖子合上,温宝裕先是感到眼前一阵黑,接着就进入了刚才的那种境界。
后来我们每个人,曾多次反复问温宝裕,那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境界,可是温
宝裕却说不上来,他用我的话来回答:“那种境界超乎人类的认知范围,所以无法
用人类的语言来表达。只好说,那是一种随心所欲的境界——想到什么,就处在什
么境界之中。求我代他当元首,我勉强答应,就立刻成了元首!”
要理解究竟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,也不是很困难。我相信是在那大铁箱中,有
一种能量,强力的影响了他脑部的活动,使他产生如同真实一样的感觉。
人的一切感觉,本来都由脑部活动而产生,实际上没有“真的”或“假的”之
分。当有感觉的时候,就是有:“没有感觉的时候,就是没有。”
只有“有”和“没有”,而没有“真”和“假”!
既然有能量使温宝裕的脑部活动产生了他当了元首的感觉,那他也就是当了元
首——这情形和姓虞的青年进入了他享有荣华富贵的岁月的境地一样,那只枕头毫
无疑问,有能力影响脑部活动。
温宝裕觉得当国家元首一点也不好玩,感到很痛苦无奈,可是却无法改变,正
在他过无比的时候,他突然醒来——当然是由于戈壁沙漠打开了大钱箱,使那种能
量丧失或暂时停止的结果。
戈壁沙漠能够用他们自己创造的仪器,探测到那种能量的来源,实在是了不起
的成就。可是事后两人却懊丧无比,因为他们没料到一打开大铁箱,那种能量就此
消失。
那是地球上井不存在,或者是人类还没有发现的能量,如果可以掌握,那就可
以改变人类文明。而他们却错失这千载难逢的机会。
而我倒不可惜未能捕捉到这咱能量。我只是想到这种能量对人类脑部活动肯定
有极其强力的影响。
这种能且存在,蓝丝对温宝裕完全没有感觉。
这种能量消失,蓝丝立刻感到了温宝裕的存在。
蓝丝是超级降头师,她脑部活动能力比普通人强许多倍,尚且受那么大的影响,
普通人更可想而知。
等到温宝裕说完了他的经历,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元首身上,陶启泉对元乎
本来就是毫无尊重之意,这时更近乎呼喝:“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?”
元首双手乱摇:“不关我的事,我第一次来……元帅带我进来的时候,一切都
已经在这里了。元帅也是先让我看那幅画,然后再带我躺在大铁箱中,我就到了一
处地方,元帅说,那是传说中可以令人愿望实现的地方……”
元首又说了一些经过,和我们部经作出的推测符合,所以不必重复。
事情到了这里,真正可以告一段落了,只剩下一大一中一小三个问题,先说小
问题:“侍卫长为什么要自杀?”
在我们进入书房之后,我第一时间注意那幅东西,只见它仍然色彩缤纷,可时
却是的静止的,是死的。而它以前却是活的,简直可以吸收入的魂魄。相信是由于
那种能量的消失,使它“死亡”。而在它“活着”的时候,在有人躺进大铁箱之际,
它可能会有极可怕的变化,令侍卫长在刹那之间,神经超越负担能力,所以自杀了

由于当时书房没有别人在,所以其实情形无从得知,只好做推恻——这是我们
许多人同意的推测结果,阁下如果不同意,请自由做别的假设。
中问题是:“那些装置从何而来?”
这个问题,由于元帅早已不在人世,所以也只好推测当然人人都可以料到——
那种能量既然不属于地球,那理所当然是外星人做的好事!
这个假设,阁下恐怕无法不同意,因为根本不可能有第二个可能——唯一的可
能,即使再不愿意接受,也还是唯一的可能,这是“卫斯理定律”!
大问题是:“何以那种力量可以使一个蠢人成为国家元首?”
这个问题,还是只能在推论中寻求答案。我们在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,还是那
时候在书房中的原班人马——只除了元首,他已经卸下一切责务,回乡下去了。他
和我们告别的时候这样说:“现在我才算是自己,才算是真正的做人,而不是在做
梦。”
他的话听来像是感叹,不过后来在我们的讨论中,却起了一定的启发作用。
我采用对话的方式把讨论中各人发言的精要叙述出来,而故意不说明什么话是
什么人说,让大家猜一下,什么人说了什么话。好在各人性格如何,会如何推论,
大家也应该早已了然于胸。
以下就是讨论时各人的发言,首先是问题被提起来。
假设别馆中的那些装置,是来自那地方,而那地方有某种不可思议的能量,影
响人的脑部活动,可是那也只不过可以令人感到自己当了元首,而不是真正当了元
首。何以元首真的当了几十年元首?”
“不是已经肯定,只有‘有感觉’和‘没感觉’吗?怎么又提出了这样的问题
来了?”
这像话吗?他有感觉,是他的事情,是他自己在做梦,别人为什么也会把他当
元首?”
在“黄梁梦”的例子中,当了大官,亨尽荣华富贵的人,也不是唱独脚戏,在
他的周围,也有很多各色人等在。
“又焉知那些人不是也在梦中见到了他?”
……
想当长时间的沉默。
“还有只有‘有感觉’或‘没有感觉’,而没有‘真实’或‘虚假’!”
“唉!这就是为什么在周先生不能肯定自己究竟是蝴蝶做梦变成了人,还是人
做梦变成了蝴蝶的原因啊!”
“人生如梦是一句说滥了的老话——难道我们全都是梦中?”
“这个问题,自从周先生首先提出了之后,两千多年来,无人可以解答。还是
那句话:你感觉是真的,管它是不是做梦,就是真的。”
“哈哈!原来大家都在做梦!”
讨论到这里,告一段落,各人各奔前程。我和白素回家,预计会听到温妈妈的
尖叫声,所以离家还很远,就自然而然捣住了耳朵,却不料家中寂静无比。
进门一看,只见温妈妈坐在地上,捶胸顿跳,在忠哭叫唤,但是发出来的声音
却微弱无比,红绫则笑嘻嘻地在她的对面望着她。一看这种情形,就可以知道,连
日来的吼叫,已经令得她发不出声音来了。
温宝裕在五分钟之后赶到,见了儿子,温妈妈才站起来——也幸亏如此,不然
要使她站起来,得出动起重机才行。
好在他们家中开中药铺,诸如胖大海、东瓜仁、酸刺核、卤竹蜂等等治失声的
药材要多少有多少,保证十天八天之后,她又可以震破玻璃了。
我忽然想到,像温妈妈那样感觉良好,她绝不会想到自己有可能是在做梦这个
问题的,真是幸运。
不过如果真能够如传说那样,可以达成一个愿望,就算是做梦,又有如何?
阁下尊意以为然否?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(全文完)